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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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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5 章

◎  ◎

接他們的校車要過半個小時才到,姜落落急忙移開視線。

她正準備挪開腳步,身後一道聲音驀然叫住了她。

“姜落落。”

鄧瑞望著熟悉的背影不確定的喊了一聲。

“鄧瑞?”姜落落回過頭,有些意外的看著他,“你考的怎麽樣?”

“就那樣,也就一本大學了,你呢?”

“一般吧,感覺跟三模差不到哪裏去。”

姜落落笑了笑,絲毫沒註意到後面某人暗沈的眼神。

“聊的還挺開心的?”

路澤不知何時走了過來,陰陽怪氣的幽幽發出聲。

姜落落瞳孔緊縮,心跳驟然加快。

完犢子了。

她僵硬地轉過身,語氣潦草,“你怎麽也在這裏,剛剛我都沒看見你哈哈哈。”

藏匿在空氣中的火花在此刻暴露,兩個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,看上去誰也不服誰。

姜落落只感覺周圍的空氣有些尷尬,她被兩人夾在中間。

“你們...認識嗎?”

這氛圍太詭異了,姜落落想緩和一下氣氛。

“不認識。”

路澤冷著臉。

“不認識!”

鄧瑞下意識反駁。

姜落落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。

這場面怎麽看都是認識的吧?!當她三歲小孩?好騙??

一只大手忽然攬住她的腰,仿佛在宣誓主權,他睨著眼看著鄧瑞,眼底是瘋狂的嘲諷。

今天他穿的很隨意,黑色寬松短袖配上灰色運動褲,微風拂過額前的碎發,少年眉眼微挑,嘴角上揚。

他嗤笑了一聲。

看上去頗有慵懶風和獨有的傲嬌。

路澤比她高出不少,從遠處看,兩人像是熱戀的情侶。

鄧瑞開始有些不自在,他撇開視線,迅速說道:“你們先聊,我朋友在那邊,先過去了。”

姜落落迫切的望著鄧瑞。

大哥,你走能不能帶上我。

她內心在吶喊。

她掙脫開路澤的束縛,想開口打破這僵硬的局面,沒想到茉莉媽媽也走了過來。

“你小子說的朋友就是她?這小姑娘我看著怎麽那麽眼熟啊。”

“她住我們家對面,你忘了?”

路澤好心提醒道。

“哦哦,對。”黑色的眸子在她眼眶裏旋轉,“我上次在辦公室也看見這個小姑娘了,小姑娘你叫什麽?”

“阿姨,我叫姜落落。”

“真好聽的名字,我姓陳,叫陳擬,你之後叫我陳姨就好了,落落有沒有想好考哪所學校啊?”

“南淩大學。”

姜落落乖乖回答道。

“哦~南淩大學。”

她重覆著這幾個字,饒有趣味的看著路澤。

難怪在等一個朋友,難怪要考南大,難怪剛剛他們在聊天的時候這小子突然就走開了。

敢情是這樣的。

路澤特地在姜落落身上移開視線,默不作聲。

“陳阿姨就喜歡你這種女孩,長的又乖,說話也好聽。”

陳姨越說越起勁,姜落落越聽越不對勁。

路澤連忙打斷了她的話:“走走走,回家喝湯,您別在這裏丟人了。”

“你小子,我在幫你呢,這麽好的姑娘可不能.......”

她話還沒說完,就被路澤拽著上了那輛黑色邁巴赫。

陳擬一臉無語的從車窗外看著自家兒子。

她兜裏揣著一把瓜子,閑來無事的磕了起來。

車窗外路澤假意咳嗽了幾聲,淡淡的說道:“你高考結束後有時間嗎?”

“過幾天班級要舉辦畢業晚會,除了這件事就沒什麽了。”

姜落落思考了幾秒,下意識的說道。

“那等你晚會結束後,我在校門口等你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我之前說過,有一件事想告訴你,不過說出來影響考試。”他嘴角上揚,“晚會結束後,我就告訴你。”

姜落落睜大雙眸,抑制不住的笑容,內心隱隱期待著什麽:“好,一言為定。”

等那輛邁巴赫走了之後,何代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。

“落落!”

恰好這時候接她們的校車開著雙閃接送夏新中學的高考生們回學校。

她們班的校車緊跟其後,上面赫赫印著九班的標志。

“你的臉這麽那麽紅啊?”何代不明所以的撓著頭,明明是她跑過來,“很熱嗎?”

她輕輕用雙手給姜落落扇著風。

“哎呀,先上車。”

姜落落拉著她,趁現在人不多,兩人搶到了後座的位置。

這裏可以開車窗。

清清涼涼的風從車窗透進來,散去幾分熱意。

“落落,我感覺這次的題好難啊,我怕是考不上夏新的大學了。”

她垂頭喪氣捂著臉。

“明天還有考試,不要影響狀態,就算今天你覺得狀態差,也不要氣餒,明天都會好起來的。”

姜落落安慰地拍著她的後背。

“落落,昨天我跟秋陳聊了聊,他說願意陪我一起呆在夏新。”何代吸了吸鼻涕,“到現在我也很猶豫,如果為了我放棄他原本可以去的學校,是不是太不公平了。”

“......這個。”

姜落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,這件事她沒有辦法評價。

“現在說什麽都是空話,還是等成績出來再說吧,希望明天能考個好成績。”

何代眼淚不爭氣的從眼眶流了出來。

姜落落從書包裏拿出幾張幹凈的衛生紙,擦去了她的眼淚。

不知道怎的,她忽然想起路澤。

偶然聽過他後媽讓他去讀MIT。

那他去南淩是不是也是為了自己呢?

為了一個人放棄前程真的值得嗎?

她看著泣不成聲的何代,心裏湧出覆雜的情緒。

也許何代的問題,她也正面臨著。

夜晚覆習的時候,媽媽給她送了熱牛奶悄悄放在她的旁邊。

她全神貫註的看著地理題。

沒有註意到媽媽臉上多了的皺紋和白發。

幾乎一夜之間,她的頭發白了大半。

她沒有告訴姜落落,自己辭去了廠裏的工作,在家裏縫制著一條又一條的毛巾。

媽媽回到自己的房間,床上放著好幾條白色圍巾。

她知道落落喜歡白色,以後就算自己不在她身旁,每年冬天的時候也有圍巾能保暖。

上了鎖的櫃子裏存放著銀行卡和一些現金,這都是為她以後準備的。

自己文化水平不高,對於成績這麽好的女兒,她很自豪。

她拿出一支筆,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一行行彎彎曲曲的字。

這是她留給落落的遺書。

照著網上的教程,她學會了怎麽折信封。

最後在信封最外邊寫上。

【落落親啟】

她又把這封信放進上了鎖的櫃子裏。

她打理好了一切,其實她並不畏懼死亡,她只是怕女兒受委屈沒人傾訴。

而在隔壁的姜落落並不知道這件事,更不知道以後的路只有她一個人了。

第二天她帶著準考證身份證上了戰場。

在踏出考場的那一刻,她徹底意識到,高中三年結束了。

以後自己就是大人,她高中的青春結束了。

現在回過頭看這三年,拼了命的學習,可她失去了父親。

恍惚過了三年,時間荏苒,昔日記憶如翻湧的潮水浮現在她眼前。

再過幾個月,她就要離開這片生活了十八年的土地。

可是高考完她沒有一絲喜悅,淡淡的憂愁總圍繞在她身邊。

盛夏是梔子花盛開的季節,馬路上到處有淡淡的梔子花味,就這麽過了些日子,來到班級開畢業晚會的時間。

路澤從衣櫃裏拿出那把吉他,他輕輕撫摸著那幾根琴弦。

最後彈了一首《倒帶》的曲調。

他毫不猶豫從桌上拿起剪刀,割下了條琴弦。

他利用琴弦做成了一枚戒指裝進紅色小盒子裏。

而紅色小盒子最底部貼著便利貼。

上面有四個英文單詞。

「Listen」「Only」「Valued」「Excuse」

他合上禮物盒,細心地將禮物盒揣入兜裏。

陳擬下樓跟李阿姨出去打麻將,家裏只有他一個人。

今晚有暴雨,出門的時候他特地還帶了一把傘。

他獨自走過那條小道,風雨來臨之前,總會刮大風,漫天的蒲公英在眼前亂飛。

姜落落在校門口低著頭,她今天穿了一條襯衫連衣裙,配上黑色皮鞋,發絲隨意散落在肩上。看上去用心打扮過。

可現在她無力地垂下手,剛剛接了個電話。

等路澤趕到的時候,姜落落已經等了他很久了。

“附近有個公園,要去看看嗎?”

“嗯。”

姜落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。

夏新中學幾百米遠外,有一個人民公園。

往常人很多,現在卻一個人影都看不見。

各種公園裏的健身器材都被新刷的黃色油漆覆蓋,白色的流浪貓似乎預感到暴雨的來臨,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向叢林深處。

兩人坐在秋千上望著天上的烏雲。

路澤從口袋裏拿出那紅色的小盒子。

上面還綁著兩根白色彩帶。

“送你的。”路澤悠悠說道,“畢業禮物。”

姜落落接過禮物卻沒有心思打開它。

她猶豫了一會,說道:“路澤,有個問題我想要問你。”

“你說。”

“你去南淩,是因為我嗎?”

“是。”

他沒有思考一秒,脫口而出。

霎時狂風大作,沙坑裏的沙子都被風吹了起來,無數雨滴從高處墜落。

姜落落緊緊攥著手。

“路澤,我們不是一路人,你有更好的前程,沒必要為了我留在南淩。”她倔強的擡起頭,“我去南淩是因為那是我想呆的地方,那裏是我想去地方!但是你不一樣,你已經申請上了MIT,為什麽不去呢?”

她情緒徹底爆發,大雨模糊了雙眼,看不見她的眼淚。

就在等路澤的時候,她接到了媽媽的電話,說自己得癌癥活不了多久。

她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,呆在原地不知所措。她不明白,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?

心裏就好像在原本就快要碎掉的玻璃上多加了一條裂痕。

她麻木地聽著媽媽的聲音。

媽媽說她不敢在當著自己的面說這些,怕她忍不住掉眼淚,怕她嚎啕大哭。

腦海想起了媽媽這些天白掉的頭發,多了的皺紋。

什麽時候多了這些,她記不得了。

亦或者她已經經歷過爸爸的死亡,她現在麻木著,像被提線的木偶,沒有知覺。

最後她只是麻木地掛掉了電話。

路澤眼底少見的閃過幾分慌亂,他不明白為什麽姜落落會突然這樣。

他迅速撐開那把傘,想幫她擦去眼淚。

沒想到姜落落一把推開他的傘,天空下著暴雨,小樹苗被吹的東倒西歪,黑傘被無情的摔在地上。

路澤直勾勾的盯著她的眼睛。

如果她不想撐傘,那自己索性就陪著她一起淋雨。

緊接著他說道——

“我喜歡你。”路澤一字一句的說道,“我喜歡你,姜落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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